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首先 這篇文章實在很驚悚
 
因為阿金叫我參加
 
臺北市青少年學生文學獎什麼鬼的
 
所以我就挺悲哀的上去它的網站看看
 
逛著逛著 看到這篇實在太有FU
 
看完實在很…
 
結局很爛 過程很讚
 
這是一篇別出心裁 不同凡響
 
令人嘖嘖稱奇 拍案叫絕的小說
 
因為它 充滿髒話
 
 
刺青
 
 
捷運,它在追著前方,日復一日地為了台北奔跑著,我清楚它在追什麼——它在追的是台北的延伸。

終於回到台北了,睽違六年的台北。不禁發出複雜的嘆息。

多麼美麗而多刺的地方哪!炫麗得引人入勝,又危險得讓人不敢靠近——像李斯特的魔鬼圓舞曲。

今年的第一部作品是「刺青」,我最想演好的作品。這麼巧,隨身聽裡也播著張洪量的「刺青」,我有一句沒一句地哼唱著。

   「……終身的污點是美麗的刺青

    有個壞的遭遇 也好過重覆平淡無奇的一生

    能夠感受到戀人的存在 人生就該沒有遺憾挫折

    長痛比短痛浪漫……」

 

這樣的愛情、這齣劇碼,好像跟台北這舞台有點不謀而合。

多少人在台北追求,多少人在台北挫傷?

多少人躲在暗巷裡蓄勢待發,多少人藉由情感舔拭傷口?

懷抱夢想不是什麼錯,但為何總那麼受挫?

 

※   ※   ※

 

一生最悲慘的事就在十七歲那年發生了吧,我想。

佇立在信義路上的某個路口,喧擾嘈雜得令人煩躁,我的靜立和周圍的車水馬龍形成強烈的對比。看著曾摔斷未來的交叉路口,想著我夭折的夢想,心裡忍不住吁嘆。

原以為會順遂地把學業完成、會欣喜地進入夢寐以求的台藝大、會成為最美的那個人在畢業音樂會上,原以為……我原以為……。礙事的濕潤霧了眼,厭煩地用手抹去。搞什麼,我為什麼這麼該死地脆弱?!

手機適時地唱起蕭邦的夜曲。問我這個和渉谷女孩一樣時髦的踩街辣妹,為什麼要選這種古典歌?只能說,現代社會的速食戀情,已經讓愛這個字失去美感,我想找一點老舊的、香醇的、純粹的安慰。

「喂?喔喔,現在嗎?……嗯嗯,好,我馬上就去。」

不過,現在我要做的事,配上如此純淨的音樂,是種諷刺。

像這種事,一旦開始就再也停不下來了。

 

「啊啊……嗯……嗯嗯!」

男人用令人尷尬的體重壓在身上,溼熱的鼻息噴上頸項。問我是不是厭惡?不不,對於滿足我虛榮心的衣食父母們,何談厭惡?

這時的我是個十九歲的虛榮女生。化名晴美,專職拍三級片、兼職援交。

「卡,就是這樣。」

阿正對我露出滿意的微笑,那比任何我看過的、任何我擁有的,都還要誘人許多,我該努力工作的,因為這誘惑。

不耐地推開身上的男人,迎著微笑向阿正過去,才不介意自己全裸著。

「好像比之前更能掌握了嘛,有偷偷練習嗎?」

「哼哼。」因為是你的關係。

他的唇手肆無忌憚的接近,呵呵,多喜歡哪,他對我的碰觸。

……但不是那些被騙來的女孩,我甘願做,也不覺得羞恥。愛的男人就在自己身邊,狹長的眼努力捕捉自己的美麗,沒有什麼會比這更值得高興了。

阿正像可憐路邊的小貓一般,撿回我的生命。

就這樣被他弄壞也沒關係,我是他的,為他呼吸的。

收拾東西,我步出中華路的一間小賓館,回到紛擾的西門町街上。

阿正是個好人,我相信。

 

叭——!

車輛的燈光令我頭暈目眩,在我想置身它的光芒時,一道力量將我推到人行道上。

「喂!妳不要命啦?!」

「還要命做什麼?不能彈琴,就等於是心死了,我還活著做什麼?!」好不容易要鼓起勇氣實行的計畫,被陌生人硬生生打斷了,我的低劣性格促使我遷怒著眼前的人。

啪!「妳這小鬼,以為一條命是什麼?!路邊發的面紙嗎?!」阿正乎給我的巴掌熱辣辣的,痛得凍傷的我好溫暖,就是從這起愛他的吧?我想。

    「我來台北為的就是追求夢想,如今……真沒想到台北是這種地方。」

    「妳以為台北是什麼地方?!在這裡,除非妳是龍是虎,不然不像螻蟻一樣苟且偷生要怎麼活下去?!」

    苟且偷生嗎?那帶我走吧!讓我知道你們這些「真正」的台北人是怎麼活的。

    從那之後,我就一直想要這個人。

 

吸一口菸,對,我是阿正。想想先前的她沒志氣的樣子,現在難道也是她沒志氣的變相?不懂這種事情有什麼意義。我他媽的不曉得一個花樣年華的女孩要用這種方式來換取滿足!那她要的是什麼?居住在信義區的孩子有什麼缺的?「孩子」?是嗎?也兩年啦,或許她已經不是我當初救回的那個孩子。

呼出一口霧。追求夢想啊……想想八年前,初出社會的我也是個為夢而活的年輕人。怎麼能不期待台北能給我舞台?可是沒想到,這舞台是這麼嚴苛呢!

「不好意思,關於這部片子,我們已經有合適的人選了。」「不好意思,妳的點子很好,但是……」「不好意思,這並不符合我們公司的形象經營。」「不好意思,像這種不賣座的片子……」「不好意思……」

等在前面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拒絕。幹!不是我他媽的想故作頹喪樣,但是台北真的是一個難以容身的地方,為了不讓自己餓死,我只好他媽的得當三級片導演。我一點都不想做,這個低賤的職業。

 

※    ※    ※

 

    捷運裡的擁擠和急躁令人不悅。想自己是一隻驕傲危險的虎,一下手扶梯旁人就會驚懼地退到兩旁,可以嘲諷地揚起嘴角,取笑這些敢扼殺我棲地,卻恐懼我尖銳獠牙的愚蠢的人們 ;可以為我至今受到的殘害及打壓,藉由遷怒的吼聲一吐為快。

    台北車站,龍蛇雜處的地方。也許你身前站的一個道貌岸然的公務員、身後是一個拿著啤酒的破衫工人,而妳,是一個打扮入時的時髦辣妹。真想「撲哧」一聲地笑出來,多麼尷尬滑稽的景象,而這樣的場景,在台北車站連結的地下街裡,比比皆是。

    看看這人手一份的「爽」報。煽動露骨的字眼就這樣免錢的在捷運出入口發送,還有個高中生閒到把所有的「爽」字剪下來,蒐集各色各樣貼在紙袋上,裡面還裝著參考書,不覺得諷刺嗎?

    瞧瞧今天的最大的版面:「某私立女子高中在教室演出交媾畫面,還將照片、影片放置在部落格上遭到檢舉,學校表示將予以處分。」先不論行為本身對錯,但我知道就越是這種字眼,越能提高爽報出現在搭乘捷運的任何人手上的機率。看!上面還附上一兩張特大號照片予以對照。

    台北人就是這樣,活在一成不變的日子裡,只能藉由窺探或批評那些與社會教條背道而馳的人,來找到一點新的衝擊和刺激。

    而且越是免錢的越好。若你付錢尋找這種刺激就是貶低自己的水準,並且容易顯現出其對這種低劣報導文學的依賴性。但我在想,哪有這麼好的事?壹週刊不是貴到一個奇怪的地步嗎?蘋果日報不是一舉就由五元漲到十五元?但我想台北人還是不會承認這種事,要他們光明正大的拿到櫃台結帳嗎?不不,我想以後爽報會變成投幣式的吧!

    大眾傳媒儼然成為台灣文化的劣質依賴,而台北文化其實早已破爛不堪,沒人會注意這種小魚隻。

    但在在意些什麼呢?我要的只是走出這個由人的氣息、體味、口水堆疊而成的迷宮罷了。這種無聊的現象,何足掛心?這麼厲害的話,就去學社會學就好啦,彈鋼琴做什麼?……鋼琴?又在想些什麼?早說過不想它了。

 

    台北,這個腐敗骯髒、披著虛偽的繁榮華裳的地方,唉,我要的到底是什麼呢?男人?錢?名牌?還是這污穢的空氣?

    踩著Dior冬季的最新款楔形鞋,在斑馬線上疾步。突然瞥見一具動作尷尬生硬的身體伏臥在地上,看就知道很久沒刮的鬍渣和乞憐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我。哼,這種人,在台北滿街都是。不過,他血流如注的右腿令我無法忽視。

    忍不住駐足。

  「你死了嗎?」直視著他,我的表情木訥。

  「我……救我……。」顫抖的指尖晃著,快觸摸到我的裸露的膝──不著痕跡地閃開。

  「你想死嗎?」

  「我不想死……救我!!」抽續的臉龐。是在求救啊?原來人至死時,面目是如此猙獰。

  站起來,掉頭、走掉,沒有回頭。

  耳朵還聽見他還在痛苦呻吟。我拿起某位公務員客人送的手機撥了號碼:「喂?長庚醫院嗎?在八德路跟光復南路交叉口這裡有人車禍重傷……喔,嗯。」

    這算是偶爾氾濫的惻隱之心嗎?在這個城市裡,本來就有人是該死或不該死的是吧?既然遇見了,就當我報答那些壓在我身上、給我錢的男人的同種吧!

    忽然感到有某樣東西在我體內凋萎,是什麼呢?我不敢思考,關於答案。

 

※    ※    ※

 

    京華城,位於台北市松山區八德路的大型百貨公司。「雙龍搶珠」的建築巧思匠心獨具,算是台北新地標。巨大的同心圓商場逛起來雖然累,但琳瑯滿目的商品任君挑選,正是我消除壞心情的好地方。

    不喜歡刷卡,那種不痛不癢的消費方式令我不舒服,我喜歡親眼看到藍藍的東西從我手上消失。那代表著工作結束,女優晴美正式下班。

    提著大袋的衣服及化妝品,想著很久沒到誠品去。

    環狀陳列書籍的方式,讓人宛如置身金褐色的堡壘,木質地板裝潢看來溫暖又令人放鬆,算不算是紛擾忙碌的台北的世外桃源呢?

    古典CD區是我每次來都會忍不住多看一眼的角落。

    嗯?柴可夫斯基的專輯旁擺著孟德爾頌,不太對吧?一個是「際遇最坎坷的音樂家」,即使完成偉大的世界三大芭蕾舞劇,情感上的壓力仍然鬧得他自殺;一個是「音樂史上最幸福的音樂家」,一生順遂到令人懷疑,第一個拿指揮棒的指揮家,因為挖掘到巴赫「馬太受難曲」的而成為音樂史上最了不起的人之一,以浪漫派來說,這兩人無疑是這個時代的強烈對比。

難道現在的台北也是這樣,有我這種覺得反正自己已經亂七八糟了,理所當然地用污穢的視線,侮辱眼裡倒映的每一個人的人,也有安分守己、知足常樂,覺得每個人都很客氣卻溫暖的台北人?

   「妳在看什麼?」未曾在工作以外的地方聽見的嗓音特別明顯沉穩,有點訝異這樣的偶遇。

    把我剛才乍現的想法告訴阿正,聽見他輕輕笑了,問他笑什麼,他交給我兩張電影票,揉揉我才燙不久的捲髮說:「妳長大啦?我們來交換一個秘密。」

 

    那是部純愛電影,就思想黑暗的我來說,實在是最無趣又諷刺的,可是整整兩個小時,阿正的手覆著我的,沒有談過戀愛的我,臉頰滾燙地「純愛」了起來。

   「感覺怎麼樣?」

   「呃,還不錯啊。」

   「這種時候,不喜歡就該說不喜歡。」

   「……」真是敏銳。

   「那是我大學同學拍的,其實我覺得他的東西拍得真的不怎麼樣,但是他從大學時代就很受到賞識。」

    阿正淡淡地說著他一直很想當導演的事,好像與他無關似的,但是我能理解,那是無奈的感覺。

    他說他在藝大畢業之後,一直想著要趕快有自己的作品,沒有報考研究所,就四處尋找能夠發表作品的機會,卻處處碰釘子。

   「一個大學畢業的小毛頭的東西誰要?我還一直抱著只是懷才不遇的錯覺繼續硬碰硬。到現在,都幾年了,再也沒有力氣,也沒有膽識了。」

    台北是個佈滿荊棘的星光大道,要有堅忍不拔的意志披荊斬棘才能站上舞台。但台北也是個被試煉的角色之一,它也不是從一開始,就是如此有規模、繁華到令人心生懼怕的舞台。

    原來,不是有我一個人辛苦。

    我想吻他,現在就想。

   「我沒有秘密能告訴你。」

   「有啊,妳今天內褲的顏色。」

   「這不算秘密。」

   我們的笑聲融在一起。

   在電影院狹小黑暗的某個角落,我和阿正的心,相遇了。

※    ※    ※

 

    被東北季風吹襲的雨天。走出捷運站,一個約四、五歲的小女孩蹲在人行道中央嚶嚶哭泣,稚嫩的小手揉著眼睛,腿邊擱著一只從底部破掉的袋子,指甲油、口紅、梳鏡等小女孩們玩的家家酒玩具散落。

  不知哪來的力量把我的嘴角往上牽動,走近她,把落在地上的玩具撿起,裝進手上剛花兩萬多塊買的LV小提包中,放到她手上,給她更深的笑容說:「給妳。」

  她笑了,有著甜甜的酒窩。真可愛哪!對她點點頭,胸前左邊的口袋溫溫的。不過溫馨的場面還是不適合我,只能輕輕地躲開。

   

    溫馨的場面哪……早在我在十七歲的車禍時害自己的夢想死去時,我的父母就再也沒有對我露出溫暖的笑過了吧?他們只是一直掉著眼淚、掉著,甚至沒有多餘的心思安慰我。

    因為都是我害的吧?是我不只扼殺自己的未來,更葬送他們的冀望,所以我根本沒有資格哭、根本沒有資格想著被誰安慰。

   「卡!」口氣很糟,「晴美,妳在做什麼?!幹嘛心不在焉的?!」

   「我今天不想做。」

   「不想做?!這是工作,容得了妳想不想!」

   「我就是……不想做嘛!」阿正的怒吼按了開關,我的眼淚撲簌簌地直掉。

    想其他人一定都嚇呆了,在這裡人的人除了阿正,沒人看過我的淚眼。而且是這樣稀哩嘩啦、不顧一切地嚎啕大哭。

   「今天就先休息。」

    對於男角與工作人員哀怨的離開,我沒有道歉的閒暇,不怕死地直視阿正發怒的眼瞳,沒有移開。即使感覺到自己的睫毛顫慄著。

    直到空氣凝結在無聲的309號房。

   「阿正,做吧?我想了解你,做吧。」說得沙啞,如同再也無法接下任何一句話。

   

    睜開雙眼,身體已褪去溫度,阿正在視線裡,穿上慣穿的皮黑外套。瞬間,有什麼像潮水般湧起,猛擊著我心底的岩礁,彷彿聽見蕭邦即興曲澎湃。

   「阿正,我……」

   「什麼都不要說。」沒有回頭。

   「阿正……」 

   「什麼都不要說!……對不起。」

   門闔上,阿正消失在視線內。他的背影看來寂寞蕭瑟,為什麼呢?明明是這麼精壯結實的臂膀哪!多麼想給它的溫度。它不知道我想要它的心,像舒曼的第二號鋼琴奏鳴曲那麼洶湧急切。

    性愛是迷人的東西,我現在才知道。彼此呵著氣息、摩擦生熱,多麼原始而美妙的火花。性愛是燧人氏留下來最美好神聖的禮物,替兩顆將要結凍的心取暖。

    從沒想過有這麼令人感動的性,給我的人是阿正;從來沒有為了某人這麼痛的心情,給我的人也是阿正。

   「求求你,愛我吧!我想要一場沒有理性的戀愛。」

    原來,想著愛的人哭,連眼淚也是溫熱的。

 

※    ※    ※

 

    為什麼要走?為什麼?在我為自己的遁逃困惑的時候,由天上砸下一大盆水,「幹!」這雨來得真不是時候。

    她還在那裡嗎?會不會淋了雨?腦子突然映出她的臉。哭泣的臉、挽留的臉、撒嬌的臉、哀求的臉、做愛時性感的臉……。

   「幹——!」 台北過酸的雨毫不會留情地拍打在我身上,沒心情考慮這Ph值小於4的酸雨是怎麼腐蝕我的皮膚和毛囊。在忠孝東路奢華的街景裡,我與急於避雨的高產階級貴婦們大相逕庭,佇立在被滂沱大雨籠罩的黑色天空下,想要洗淨剛剛萌生的,對自己的不齒。

    淋累了,就坐在公車亭裡冷靜;看天空沒有停下灑水的意思,就繼續去淋。

    我是瘋子嗎?我想我是。

    「奢侈的白癡。」三級片導演守則第一條:不管有多心動,不能愛你的女優,不能和她做。

    溼淋淋地上公車,身旁沒有任何詫異的眼神。

    呵呵,多有人情味的台北人啊!在他們耳朵裡,這些塵囂和異常都是屁。

    現在的人們會在耳朵裡塞兩樣東西:一事無成的城市小夥子會在耳朵裡塞耳機,放著比公車上三、四十人呼吸聲加起來都還大聲的搖滾樂,自以為車上沒人也沒擁擠;小有成就的白領階級會塞藍芽耳機,努力地操著他們的三寸不爛之舌,一副以為別人不知道他們一秒鐘幾十萬上下的模樣。

    但這關我啥事?他媽的我何必這麼憤世嫉俗?

    我是笨蛋嗎?我是。

    回到藏身的地方,幾個小時了?她還在這裡?看見她仍全身赤裸地呆坐在床上,宛如被貶入凡間的精靈,是誰抽走她的靈魂?是台北過濁的空氣、過多的塵埃,還是弄髒她的……我?

    旋身想要再躲進台北的烏雲下,才發現這是我唯一能真正冷靜自己的機會。

   「妳為什麼還不走?」

   「我不會輕易走的。」

   「放棄吧,我要的不是妳這種女人。」

   「才不。我知道你昨晚有多溫柔,絕對不是沒感覺的。」猜測得好肯定。

   「我對每個女人都很溫柔。」

   「你騙人。自從救了我的之後,你就愛上我了。」

真大膽的假設,不過我也不能否認。

   「愛我吧,受傷也沒關係,我想感覺你。」

   「……如果妳是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什麼,好吧。」

 

※    ※    ※

 

    做愛。

每天,睡醒,然後做愛,直到睡著,再睡醒,再做愛。

頭腦都快停止運作了。

但總覺得自己有義務,身為男人,這種事就該由我來結束,不該讓一個完美的女人懷抱不該有的希望,我是蕨類,沒得開花結果。

「如果我一定要走,妳要留什麼作紀念?」

    看著她光滑白皙的裸背,真是巧奪天工啊,光碟銷售量還真的不會騙人。

    這小妮子什麼人不要,幹嘛挑上我呢?我向來不相信什麼命中注定之類的話,不過關於我們的相遇,說是老天安排的錯誤也不為過吧!

   「幫我刺青吧,讓我成為永遠記得你的女人。」「不要緊的,弄髒我也沒關係。」「我想為你受傷,想要最美的傷痕。」還真不害臊啊,幾歲的女孩說得出這種話,我這個快三十的大叔都害臊了呢!

    這麼美麗的身體,即使要弄髒,也要是最美的烙印。

 

    等我恢復意識,一切都結束了。一張單薄的白紙靜默在我枕邊,我想輕輕地拿起它,意外地雙手顫抖著。看到他未曾喊過的名字,我的眼淚毫無預警地滾落,而且以下的句子,都沒有讓它抗拒地心引力的吸引,繼續往下墜。

 

艼苓:

    妳絕對是我此生見過最美的女人,但我什麼沒有能給如此美麗的妳。才十九歲,一定有很多理想未完成。沒自信成為妳的風帆,只好阻止自己成為妳前方的海嘯。

    照鏡子了沒?背上紫黑色的鳳蝶想飛了沒?不行喔!那是我留下的永遠的印記,讓妳永遠記得我的痕跡,自己要的,後悔也來不及。

    看不出這些字是我寫的吧?妳一定以為我是個沒念過書的糟老頭。真過分!我怎麼說也是個國立藝專畢業的傢伙。

    到現在還覺得台北很令人難受嗎?其實,台北就像一本書,用心閱讀,書中自有黃金屋;不仔細翻閱,什麼也看不見。

    期待著幾年後妳能成功地讓我在哪裡聽見妳的名字,也請妳期待我會成為一個好男人,成為出色的導演,讓妳在某處聽見。

張正龍

p.s.抱歉沒告訴妳,這是我的名字

 

    起身看看床前的鏡子,背上的鳳蝶栩栩如生、美麗靈動,在我背上以展翅之姿停佇。怕它一會兒就振翅飛走似的,我環抱住它,想像它也親吻著我,好像有著甜蜜的痛楚,我的頸椎到脊椎處的它,令我隱隱作痛,又帶點酥麻。

    我會永遠記住你的,我愛你。

    關上我也許是最後一次進出的房門,在門把上留下我的香奈兒唇印,在我心中荒誕卻渴望完成的儀式。

 

※   ※   ※

 

    晚上九點四十三分。遠離了尖峰時段,才發現台北捷運其實是寬敞而舒適的。地中海的色調簡單順眼,座位旁還張貼著台北文學獎的得獎作品「詠雲」。雖然關於寫作之類的我是個門外漢,不過這短短幾句古典詩,看了倒是讓人挺舒服的,台北還真細心啊。

    仔細想想,先前對台北懷有怨懟,實在不夠客觀,在台北生活,其實不壞。

    九點四十七分,兩個女孩穿著整齊的黃衣黑裙,帶著談笑,坐在我對面,是剛補習下課的吧?真辛苦。

    好遠啊,那段時間。別看我這樣,我也有守規的學生時代。

    「喂喂,妳有看嗎?『刺青』的預告片。」

「當然有啊,成艼苓超美的,演技也很好說。」

「聽說啊,導演張正龍整個人就是堅持要她演。」

「超有氣質的關係吧,她跟港星合作的片我幾乎都有看耶!」

「啊啊!好想看喔!感覺很感動的樣子。」

「我也想!」

台北車站到了、台北車站到了,要往淡水、新店、南勢角的旅客,請在本站換車。

四種語言播報呢,嗯嗯,包容多元文化的表徵。

「可是期末考快到了說,要是我這次數學再不及格的話……」

呵呵,真是年輕啊!有想變成妳們的衝動。

朝與我眼神相交的她們微笑。

「咦咦!那不是……?!」

捷運,它在追著前方,日復一日地為了台北奔跑著,我清楚它在追什麼——它在追的是每個台北夢想的延伸。       

 

   「艼苓小姐,您為什麼要一個人坐捷運呢?很危險。」

   「嗯……一個人坐捷運非常浪漫。」

   「呃?」

    微笑。

    熟悉的捷運站、熟悉的街道、熟悉的擁擠,卻有嶄新的期待、嶄新的愛情和嶄新的航線。

    台北,真高興與你重逢。你是魔鬼圓舞曲?沒關係,我愛你,愛你的艷麗也愛你的荊棘。

  

   「刺青」——年度最值得期待的電影、最刻骨銘心的愛情。

    我們見證愛,無須說出「我愛你」。

    主演:好萊塢新銳才子張正龍、香港氣質女星成艼苓

    導演:張正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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